难得周末,张霈睡得迷迷糊糊,饿着肚子想去厨房弄点吃的,一出屋门没想到妈妈竟然在家里。爸妈现在几乎整月地不回家,她好久没吃过妈妈做的饭了。“妈妈!”张霈飞扑到沙发上搂住妈妈:“您今天怎么回来了?”妈妈摸她的头,说:“偶尔也是要休息一下的。”妈妈的膝上放着展开的相册,那里面多是她和哥哥小时候的照片,还有一家人出游时的、她升入小学那天的……小时候好像一家人一直都是在一起的,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聚少离多了呢?她一眼就看见哥哥小时候穿裙子的那张,指着照片说:“这时候我还不记事儿,可惜没能亲眼见识。”妈妈笑着说:“你哥小时候干的好事儿可不少。”再翻过一页,就是她和哥哥的合照,那时候她刚学会走路,在前头晃晃悠悠的;哥哥在后面伸着手皱眉头,似乎生怕她摔倒。“小泽?正看你们小时候的照片呢,不一块过来看看吗?”张霈顺着妈妈的声音抬头,张泽端着杯水立在他卧室门口,兴许是有点起床气,脸色不怎么好。但他还是坐过来了,他坐在张霈旁边,张霈立刻紧张起来,忽然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付,并且想起一件石破天惊的大事——自己还没洗脸刷牙。“这张是爸爸带你们去游乐园的时候,霈霈玩得好开心……”妈妈轻轻说着,又翻过一页。张霈身子都快僵了,哥哥轻轻的呼吸就在她头顶上,如果她是一只小猫或者小狗,现在全身的毛都该炸起来了吧!“…您在家多休息,老看这个眼睛不累吗?”张泽很没兴趣似的,站起身晃晃悠悠又回屋了。哥很少这样。尽管他皮,他老没个正形儿,他乐于把妹妹逗恼,但他从不跟爸妈甩脸子,在少年多半叛逆的青春期也没跟爸妈顶过一句嘴。这大概是他第一回跟母亲拉长脸。张泽卧室的门咣当关上了,妈妈合上相册,轻轻叹口气。张霈搂着妈妈的胳膊,说:“妈你别生气,我哥脾气太坏了。”妈妈摸摸她的头,搂住女儿一言不发。周末的下午昏昏沉沉,张霈有点感冒,捧着本漫画睡着了,再睁眼一看手机已经晚上十一点了!她挣扎着坐起身,怎么着也得去洗个澡啊。这么想着一翻身吓就了一跳——张泽就抱着笔记本靠在床头,见她睁眼就阴恻恻问:“看恐怖片吗?”张霈很难说清现在是什么感觉,一睁眼就能看到哥哥真是太心安了,可凌晨挤在一张床上看恐怖片实在是有点诡异。她拉了拉被子:“不…不了吧……”她哥什么时候听过她的意见,把她拽起来靠在床头,耳朵里立刻被塞了个耳机。屏幕里电锯惊魂正放到一半,血浆飙满屏,张霈不太爱看这些,直往被子里缩:“这也太恶心了……”张泽面无表情盯着屏幕,两只耳机都在张霈耳朵上,因此她听不到隔音门板都挡不住的争吵和摔打声。徐淼最近睡眠不好,眼下总挂着两块黑,跟国宝似的。张霈说:“这样也太辛苦了吧,要不稍微和家里沟通沟通,把晚上的钢琴课时间缩短一下?”徐淼摇摇头,刚要说什么,就听门口喊:“徐淼在不在?校报的人找——”“不在!”张霈应付一声,拉着徐淼偷偷从教室后门溜出去,一路溜到图书馆楼后的小花园。这里有个凉亭,太过僻静,很少有人来。“午休结束还有半个多小时呢,在这儿应该就没人打扰了——我帮你看着,好好睡会儿。”徐淼打个呵欠,没吱声,靠在长椅上就合眼了。他太累了,但似乎也睡不安稳,垂着头摇摇晃晃,睫毛轻轻颤着。张霈觉得徐淼是那种被逼出来的好学生,他其实大概不怎么爱出风头,也不怎么喜欢站在台上演讲。她听过一个词儿:“狼性教育”,徐淼的父母大概就是照着这个教育理念培养他的。徐淼的课余时间被排得满满当当,和他们这些同学周末约个饭的时间都没有。他们俩走动得近,按理说是容易被传成一对儿的,可他俩,至少在明面儿上没人敢说。第一,徐淼太优秀,在各个老师那里都是宝贝,还是校园形象宣传大使,身上光环太重。学生时代的孩子们对这类过于出挑的学生有天然的疏离和敬畏感,再者,也确实没人想给自己惹事。
第二,张霈太凶猛。乍一看是乖乖巧巧的小姑娘,在家里总受老哥欺负,时间长了就郁气加身,谁要惹了她那简直吃不了兜着走。上回邻班一男生在他俩回教室时做着鬼脸阴声怪气地喊“徐淼张霈新婚快乐——”,张霈半点没给他反应时间,回身就是一拳,那男生眼圈紫了半个多月也没好意思告老师。徐淼当时就静静立在她身后,就像每天坐在她身后上课一样,等她回过身来,面不改色道:“走吧,快上课了。”唉,徐淼,徐淼,你永远都没什么表情,到底累不累呀?张霈看着他微微颤抖的睫毛,突然想好奇地伸手去摸——还没得逞,眼前阳光消失,她一惊一抬头,老哥面无表情正低头看她。她一个激灵挺背正坐,张嘴就要狡辩:“哥你听我……”话没说完就挨了个脑瓜崩,她哥拿卷成卷的书指指整睡着的徐淼,问他妹子:“这干嘛呢?”张霈“嘘”一声,压低声音说:“他需要睡眠。”“嗯?”张泽不知道她搞什么名堂也确实没听清楚,低下身子凑近问:“什么?”张霈被耳边低低窣窣的声音这么一激,又炸毛了,从耳朵开始一点一点泛红,僵了几秒猛然把老哥推开:“没没没没事!”这一折腾,徐淼也醒了。他睡眠本来就浅,睁眼一看大概就明白了怎么回事。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