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鲜”而已,为什么这姓季的要记这么清楚?
好似被戳中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,区可然眼眶一热,竟然莫名地有点想哭。他把头埋低了一些,以免被季明发现异样,又掩饰性地抓起筷子,急急忙忙送了个虾饺到嘴里。
“啊呼……”
没料到虾饺这么烫,区可然狼狈地扇风呼气,季明拿起空碗去接,宠溺地笑着:
“快吐出来,笨死了。”
区可然眼眶里盈了泪,季明以为是被烫的,随手抽了张纸巾,轻轻擦拭泪汪汪的眼尾。
区可然敏感地弹开,抢下纸巾,胡乱擦擦眼睛,又胡乱擦擦嘴角。
“季总……”他说:“您不用这样做,我不会因为昨晚的事情找您麻烦,更不会因为两顿海鲜而惦记您的好。”
季明愣了愣,原本带笑的眼神逐渐转为阴沉。
区可然抬眸对上对方的双眼——是了,这才是季明该有的样子。
他接着用冷沉的声音说:“季总,您给了我迄今为止最大的一单生意,所以,贵司永远是我的大客户,您也永远是可燃造型的,我把您视为最重要的人,委曲求全一再退让,但这仅仅是为了工作。”
深深换了口气,区可然接着说:“说白了,我不过是被您潜规则了,仅此而已。当然,对于已经发生的这些事情,我毫无怨言,毕竟,这是我自己的选择,各取所需,公平交易。”
潜规则……各取所需……公平交易……一字一句,如刀似剑,专门往季明心尖儿上扎。
季明抿着唇,凌厉的下颌线绷得死紧,眼神陌生而阴鸷。
区可然几乎要被季明的样子震慑住了,心虚地咽了咽口水,扯了扯嘴角,努力装出淡然的微笑:“季总,咱们今后还是维持生意关系,我们二人也始终是生意伙伴,像眼下这样的事情,您今后就不要浪费心思了。”
季明深不见底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区可然,似乎要透过区可然的漂亮皮囊,看看他那胸腔里装的是有血有肉的人心,还是冷血无情的狼心狗肺?
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对视了很久,久到区可然眼睛都开始发涩,季明才淡淡一笑,支起二郎腿,漫不经心道:
“区老师,一顿早餐而已,至于这么上纲上线?还兴师动众地跟我发表声明。怎么?还怕我季明缠上你不成?”
区可然看着这样的季明,喉头无端地发堵,也轻笑一声,说:“我哪敢这样想,虽然我道德低下、人品又不行,但几斤几两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。”
季明点点头,似在表示认同。
看吧,刚才不过是自作多情,季明怎么可能对我这种人怀有别的心思。区可然想。
话都说到这份上了,区可然准备起身道别,却见季明慢悠悠地从身后取出文件夹,是那份二千万元的私人形象顾问合同。
“既然是生意伙伴,那这合同……区老师没有拒签的道理吧?”
区可然僵住了,话是自己一分钟前说出去的,此时拒绝合作无疑是自扇耳光,他定了定神,平静地说:“您说得对,没有把送上门的生意推出去的道理。”
“嗯。”季明从西服内衬里抽出一直钢笔,“那就签了吧。”
“等等,季总。”区可然拦住了季明落下去的笔尖。
季明慢悠悠抬眸,十足有耐心的样子。
“我跟您实话实说了吧,我不是没给人做过私人形象顾问,您不是我的第一个客户,也不会是最后一个……”
“所以呢?”季明淡淡道。
“所以这生意我当然乐意接,只是合同金额我得改改。”
季明低头笑了笑,一脸“这算什么大事”的表情,翻到合同金额那一页,把笔压在纸上,说:“区老师尽管改,我都同意。”
区可然拾起笔,划掉合同总金额后面的“二千万元”,改为“二十四万元”,又将“每月1日支付十万元”改为“每月1日支付二万元”,最后将合同有效期改为“一年”。
区可然郑重地在所有更改处和乙方落款处逐一签上自己的名字,然后把纸笔递到季明面前。
季明垂眸扫了一眼变更内容,轻蔑地笑了:“区老师,什么意思?季明的私人顾问,只值这个价钱?”
区可然面不改色地说:“不,是我区可然只值这个价钱,如果您觉得有损您的身价,您可以另请高明。”
季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,连眼睛都是黑沉沉的,好似没有情绪。他拾起笔,在区可然每一个名字旁边签字,又快速翻到最后一页,潦草地在“甲方”位置签上名。
笔尖沙沙作响,几乎把纸张划破。
协议达成,区可然微笑着朝季明伸出右手:“合作愉快。”
季明也伸手右手,盯着区可然的眼睛,皮笑肉不笑地说:“来日方长。”
……
彭一年是在一个礼拜之后才知道《私人形象顾问协议书》的事。
那天,彭一年高高兴兴地来可燃造型找自己的好哥们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