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在啊。”
高献芝颔首。
高渊连忙起身,给长辈施礼。
围观的人也一起看向楼上。
哟,原来是亲兄弟,这家兄弟有意思,大哥来听说书,弟弟来砸场子。
不知哪个起了高调。
众人笑成一团。
那边陈伯劳和说书先生又拉扯起来,说书先生伸手抓走金锭子,陈伯劳让他这场开始把本子改了,只许说花好月圆。哪有现编的道理,说书先生说好歹说完这场,金锭子也不肯还。
陈伯劳气得要死。
“我家中可是有会打架的人。”
“陈爷,您身边几位还不算会打架啊?”
陈伯劳冷哼,身边的打手马六瓮声道:“在蜀中跟汉王对打的郑经略那是我们东家的二哥,锦衣卫指挥使崔爷那是我们东家四弟!”
堂下哗然。
一派热闹景象。
欢笑声不断,长街上有小贩高声问:“客官,酸醋椒料葱花胡荽酸笋鸡油怎么吩咐?”一顿又道,“是您啊,老样子,小的省得!”
“好叻,给你放提篮里,您这是要坐车去哪里?”
“那里在闹鼠疫,南边又是汉王造反。”
“您是大夫啊,是小的眼拙,少见女子做大夫。……错不了错不了,多胡荽多搁醋!……好叻,您慢走。”
酒肆檐上铃铎摇击。
断断续续送来小贩热情的喊话,堂内欢声笑语,没有对方只言片语。
高献芝猛地一顿,双腿冷凉,等他缓过来,将猫交给侄儿高渊,跌跌撞撞扶住楼窗往下看,长街来人来往,细雪纷纷。
“二叔——!”
高渊抱着猫,喊了一声。
高献芝如同未闻,踉跄下楼,奔跌到街上。
街上各色叫卖不绝于耳,人潮如织,蹿地老鼠已经改叫“九千岁”,蹲在酒肆外的小贩热情地问他:“这位爷,来一串九千岁?”
像是误入急流的一尾鱼。
高献芝冒雪站在街心,左顾右望,街上每一张脸,每一个女子,每一道身影,没有,没有,没有一个是她。
他跌跌撞撞,摔在街上。
恍惚间见到抱猫追出来的高渊。
耳边的关怀和喧哗都隔着一团雾气,仿佛离他很远很远。
他什么都听不清。
蜀中湿冷,经略府门前一片积雪。
正堂挂着行军图,底下条几上摆着一条陈旧革带,一把没鞘的腰刀。
沾满血的纱布团成团,丢进铜盆里。
椅子里坐着的汉子疼得直叫唤,小九呲牙:“田参将,你是不是个男人,当年在北地打长毛猴子,我师兄剜箭疮都没你叫得大声。”
田初七道:“我怎么能和郑经略比,经略可是生擒戎狄单于的大英雄。”
两个穿着棉甲的兵卒进到内堂,说是有最新的军报。
郑克寒正在堂后雪地上练武打桩,兵卒向田初七行礼,快步走出去,往堂后寻人。
“快过年了,汉王殿下光着屁股还和咱们叫阵呢,这一拖,师兄回应天过年是不能了。”小九瞥了田初七一眼,“你呢,想不想家?”
田初七憨笑:“想我侄儿。嫂子来信说高大哥正教他念书,将来没准儿也能考个状元。”
“想的挺美。”小九想到在京中开女子书院的高阳,脸上泛红,支吾问道,“我听说朝廷抚恤将士的名册送来了,谁负责料理这件事?”
“哦,是唐靖唐大人。”田初七心粗,看不出小九脸上的变化,“抚恤的事办这么快,还得多亏小高大人。”
田初七所指是十八殿试中状元,深得天子赏识留京任职的高渊。
两人正说话,又有兵卒来报,最新的辎重已经押送进城,有一批扬州新来的草药,请两位军医前去点看。
师父在城里给人看病,小九冒着雪,独自去点药。
一看木箱上封条写着“长生宝号”四个大字,就知道一定错不了。
毕竟扬州肺痨鬼手下药圃是用师姐留下的方法在种草药,不枉师姐一片苦心,留药方治那痨鬼的病。
现在已不是十年前,军中不再缺草药,缺辎重。
阉党一除,阻塞去,江水流,越来越好。
一阵马蹄声响起,小九出仓去看,一匹快马恰好从面前急驰而过,那是要赶在年前送去京城的塘报。
等到这封捷报抵达京城,已是二九。
明日就是除夕。
天子脚下,节气浓。
街上张灯结彩。
家家户户出门张罗年货。
一匹健勇的黑马停在翠宝轩旁,小二见到来人飞身下马,连忙迎上去接缰绳。
“指挥使大人,今儿怎么是您亲自来!”
崔旭摆手,示意他不要声张,小二识趣收声。年近年节,翠宝轩里都是来买头面首饰的女子,他在边上,仰看金字大书的匾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