哀嚎没人听得见,因为写史书的都是活人,活着的胜利者。
萧遥感受到危机感。
他身边的班子,已经对温兰殊颇为不满,而他浑然不知。
“所以,你们会换掉我,拥立一个新主帅么?!”萧遥猝然站起,“你只说是也不是!”
傅海吟的气势弱了下来,“不是。”
“你这么做,就为了收拢军心?”
“一切都为了大帅,我个人得失不重要。”傅海吟自嘲地笑了笑,“大帅不领情,我能如何?无非是看着河东军军心不稳错失良机,大家一起被魏王吃干抹净。”
傅海吟脾气上来,自己走了。
萧遥驾驭傅海吟用了很久,这样一个部下,有才能,但是也执拗,认准了道理就不改,如果主帅愚不可及,他会直接表示出来。
烈马,也是好马,萧遥当然也不愿让自己孤立无援。
萧遥准备回帐篷,迎面又遇见了萧锷。
不知为何,从那日决堤到现在,他有点拿捏不准这个堂弟。
“萧锷。”萧遥喊道,“那日,是你找人挖开河堤的?”
萧锷走了过来,神态自若,“雨下那么大,就算不是我掘开的,相州也只会觉得是我们河东军做的。瓜田李下,真相应该不重要了吧。”
“你很有想法。”萧遥微眯双眼,“地形和军营建制谙熟于心,难为义父找来了你。”
萧锷不卑不亢地笑了笑,“哪有,都该学的,兄长比我熟练多了,也更得军心,全军上下谁见了你不是服服帖帖的,我也只能在兄长后头学。”
萧遥猛然提起了萧锷的衣领,“所以告诉我,你是不是先我一步做了决定,绕开我找人一起掘了河堤?”
萧锷很无辜地看着萧遥,“大帅这么说可就让我为难,我们不是赢了么。”
“不,很重要。你和傅海吟,一个色厉内荏谁也不服却不敢,而你更加乖张,敢想敢做,不显山不露水,怎么,两个加一起,想把我踹了当节度使?”
“哪儿敢呢。”萧锷诡笑道,“不过伯父也真是,目光狠辣,早就看出来你会因为和温兰殊的情谊影响决策,所以我过来也是为了防止大帅一时冲动,真的失去良机。机不可失,失不再来,大帅,你比我明白得多。”
萧锷没萧遥高,这样一来就得踮着脚尖。他说到底还是怕萧遥的,牙关打颤,尽力地强撑着得体又不露怯的微笑。
“你很好。”萧遥口是心非,“很有想法,也狠得下心。”
“大帅也可以。”萧锷的衣领勒着脖子有点呼吸不畅,面色涨红,“讲真的,兄长你比我遇见的所有人都聪明,也会把握时机,如果非要挑一点不如我的地方,那就是太重感情了。”
萧遥嘴角微微翘起,“哦?你还来管我了?”
“是啊,想做的事为什么不做?!”萧锷目光乖戾,“要是畏首畏尾,从一开始就别借温兰殊的光,又当婊子又立牌坊!”
说罢,萧遥一把将其推开,萧锷被蛮力推倒,只能面朝天躺在地上,湿润的泥土浑身都是。
萧遥踩着他的胸膛,留下一个鞋印,“旁的不管,我是不是对你们太好了,好到一个个都这么有想法,嗯?”
最后一个字带了几分不耐烦和怒意,萧遥居高临下看着萧锷,“都想绕开主帅自己行事,挑拨离间,自以为是,我做什么,谁都能来插一嘴?”
萧锷咬牙,“你现在是为着一个温兰殊和手下不合?!”
萧遥啧了一声,的确,两边的关系历来就不好平衡,但他更生气的是,一个两个都开始质疑他。于是萧遥俯下身,脚动了动,力气愈加沉重,踩得萧锷肋骨疼。
“你觉得自己很聪明?”萧遥问。
“我知道兄长还在顾虑,我们因为温兰殊才有今日,你不想背信弃义,反手让温兰殊无处可去……可我告诉你,咱们就是鸠占鹊巢,就是卸磨杀驴,干这种事儿的人多了,刘邦当年跟着项羽,最后不还是垓下之战全歼楚军?刘备早年投奔曹操,也不妨碍他火烧赤壁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