圆润,可她力气大,顷刻之间,白平儿便被推倒在地。
“哎哟,嘶,我的肚子,我的肚子。”
抱着冰鉴的小丫鬟也不知,身旁白平儿摔的是屁股,为何她要用手捂着肚子。她还当她是撒泼耍横,直至地上那人身下淅淅沥沥淌出鲜艳的红色,她才心生惧意,一时脱力,便将冰鉴打翻在地。巨大的冰块滚落在地,那些化开了的冰水一汩汩地冒出来,正如白平儿身下的衣裙,迅速红了一般。周遭一片凉意,夏日蝉鸣,那声声清脆而昂扬的叫声穿透小丫鬟的鼓膜。
今日的芳琦院委实热闹,平日里只黄氏祖孙居住在此,旁人不曾踏足半分,当下厅堂里却挤满了人,座无虚席。
“大夫,怎么样,我孙子可有碍?”坐在上首的老太太见他出来,忙起身焦急地拽着胡子稍稍发白的老大夫。
兰姝坐在一旁与徐青章握着手,她心中亦惶恐不安。方才徐管家急急忙忙过来告诉她,小瓷被祖母使人压了去,她一去凌霄堂便看见了嘴角淌血的小丫鬟,一问才知白平儿的孩子出事了。
兰姝不料,她今日竟一语成谶,白平儿居然真有了身孕。她不像自己爱出去玩,据她所知,自从她与黄氏进了凌宅,就再没有出去过,好似对外头的世界一点儿也不好奇。家里头的男子又只有那么一位,故而今日那没成型的血水,定也与她有血亲关系,否则祖母也不会这般盛怒。这不,大夫一出来她便着急地询问她的孙子如何。
可惜老大夫摇摇头,“老夫尽力了,里头那位娘子今日摔倒只是诱因,她近段时日多食了些山楂冰饮子,男子行事也有些莽撞,胎像不稳,这才落了胎。可惜了,是两个没发育好的男胎。”
老大夫这一番话倒是与老太太不谋而合,白平儿肚子里怀的果然是男胎,但到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。
老太太一闻,松开手惊得连连退步,被柳叶虚虚一扶,摔倒在靠椅上。
女子有孕不易,生子不易,养大成人更是不易。她一把老骨头,如今就指望孙儿步入官场,再生几个子嗣传宗接代,将他们凌家发扬光大,如此她也能有脸去见祖宗,却不想今日得了这天大的灾祸。
“来人,给我把这烂蹄子拖到院子里,打她一百大板再卖去翠柳院。”等老太太回神,一双精明的眸子里迸出滔天怒火。
兰姝怎么也想不到,老太太为何听了大夫的话,知道错并非全在小瓷,却还是要狠狠罚她,“祖母,小瓷罪不至死,求您放她一条生路。莫说卖进妓院,便是被打一百板子之后还能不能出气都说不准了。”
瘫在地上的小瓷在木槿堂里已经被狠狠罚过了,手心和脸上血迹斑斑,却还是虚弱地冲她的小姐笑了笑。
兰姝跪在地上不忍心地低下了头,她知道良贱不通婚,知道她只是个下人。一个下人,卖身契被主子拿捏在手里,在家里死了便是死了,就算是官府,又岂会受理这等小事?可小丫鬟和她一起长大,情同姐妹,她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与她相似的年纪,却被这吃人的深宅所吞噬。
“金大夫,里面的妇人身子可会有损,日后可还能受孕?”徐青章虽不满兰姝跪在地上,但也知凌老夫人说一不二,此刻正气在头上。
“回世子爷,只要调理好,房事不要那么频繁,日后还是能受孕的。”
金大夫的话很直白,立在一旁的男子微微皱眉,见地上的娇娇儿神色无异,眉心才舒展开来。
“老夫人,手下留情。这丫鬟自小伺候兰姝,是个实诚的。今日这事因我而起,徐家会送来些调理妇人身子的补品,再将我手里头的两个庄子送给白小姐,还望高抬贵手,饶这丫鬟一命。”
“世子爷啊,倘若您那时将平儿纳了去,她今日何苦来哉,要受这等失子之痛。若今日平儿肚子里的是您的孩子,您还会拿两个庄子来打发人吗?”
徐青章见当初教过他的黄师傅此刻跪在他脚边,抓着他的皂靴逼问他,他只粗略扫了一眼便不再多看,将目光再次转向兰姝。女郎身子窈窕,跪在地上也有一股飒爽之韵。除了兰姝的孩子,谁的孩子他都不在乎。又如何会将白平儿的身子放在心上,他无法共情,可他却要为兰姝做主。
“老夫人,今日之事谁也不想看到。但人死不能复生,您今日就算打死了这丫鬟,白小姐肚子里的孩子也生不下来。”
此刻正襟危坐的老夫人目光如炬,朝兰姝扫了过去,又望向站立的男子,良久她才冷冷开口,“好个人死不能复生,就依徐世子所言。谁都不如我孙女有福气,姝儿,你好样的。”说完便甩袖,由着柳叶掺着走了。
徐青章见她一走,忙上去将兰姝扶起来,待金大夫诊断后,得知小丫鬟只是受了些皮外伤,兰姝这才松了一口气。
又瞥见黄师傅依旧还在地上痛哭流涕,口中念着她的曾孙,两人不想多留此处,便想将小瓷带回兰芝阁。
“表小姐,今日之事,莫非您是故意的?平儿是不如您有福气,能嫁入徐家。可您也不该叫丫鬟去推倒平儿,我可怜的曾孙啊,你们好苦的命,就值两个庄子啊。”

